兔鳖

许一个长生(二)

这井是越挖越大啊。

前文看这儿~【一】

说真的后面究竟会有多少原剧的人出来我心里也忐忑。

大家伙看着开心就行。

仙女指导开了第一只箱子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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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真大了起来,却仍有些稀稀落落。

方孟敖一手一只大箱,迈进自家院门。崔中石双手拎着一只稍小一点的,跟着进来。

一只土狗恰在此时汪汪大吠!

崔中石的脚步顿了一下。方孟敖即刻转身朝土狗喊了一声,那狗即刻闭了嘴,跑到方孟敖脚边摇了摇尾巴,又跑到崔中石脚边嗅来嗅去。

“它叫大黄。”方孟敖开门,将两只箱子搬进去,稳稳落在墙根,“记住味道,就不会冲着你叫了。”话毕又出来要搬崔中石手里的箱子,“崔指导快进去吧,别淋着。”

崔中石道了谢,却没让方孟敖接,还是自己将那箱子提进屋。大黄也跟着崔中石进来,趴在门边。方孟敖则即刻打水绞了毛巾,递给崔中石。

方孟敖的家是村里随处可见的老房。和一般的单身汉房间不同,方孟敖的这两间瓦房格外清洁整齐。里间的门开着,可以看到里头那一张大炕,炕上备好了两床棉被,其中一床明显是新晒的。而更让崔中石久久不能挪开目光的,还是炕头摞着的几本书。

崔中石擦完脸洗完手绞了毛巾,想给方孟敖让他擦擦头发,却发现无处下手。方孟敖动作实在太麻利,这么一会已经倒了茶水开火烧灶,更端出一盘两个窝窝头搁在崔中石面前:“路上这么久,崔指导饿了吧?先吃点填填。”

瞅着空,崔中石终于将毛巾双手递还方孟敖,目送他进里屋,这才拿个窝头掰了一半:“谢谢方村长。不用叫我崔指导,叫名字就好。”

方孟敖脱了上衣出来,见崔中石已经在吃窝头,眉宇之间也无半点不快,不禁生发出亲近之心:“别说谢,也别叫我方村长了。你比我大,就叫我孟敖,我叫你中石哥。”

而崔中石显然更注意方孟敖身上那件印着“八一”二字的背心。

方孟敖洗了手,拿起另一半窝头,一边咬一边看着火:“三年,水兵。去年退的役。”

崔中石看他的眼里透出钦佩和欣赏来了:“不简单。”

方孟敖只当崔中石和村里其他人一样,朝他笑笑:“当过水兵不简单?”

崔中石摇头:“你退役了,明明可以留在城里却选择回到乡下,不简单。”

方孟敖没想到崔中石会这么说。一方面心头发暖,觉得崔中石格外可亲;另一方面被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评价,有些不好意思。可再不好意思,方孟敖也不习惯假客气,没法用故作谦逊的话敷衍过去,只得避开崔中石的目光,低头看灶许久。

待方孟敖捧出两碗热气腾腾的胡辣汤,崔中石已经将那半个窝头消灭了大半。两人安安静静吃完这一顿,崔中石即刻从口袋里掏出钱夹,点了钞票和粮票要给方孟敖,被方孟敖拦下了:“等明年,到时候一块算。”

崔中石只得又放了回去。方孟敖收了碗筷,他则看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雨,越来越黑的天,问方孟敖:“明天一早,你能带我去见乡亲们么?”

方孟敖回答:“天晴了就准备种?也好,花生就该这几天。”

出乎方孟敖的预料,崔中石摇了摇头:“不,是劝大家,决不能在这时候播种!”

方孟敖的眼睛一下睁大,盯着崔中石的两点精光瞬间化作了迷茫。思虑片刻,方孟敖起身闩了门,抱臂坐上主位,口气硬邦邦的:“你下过地吗?”

崔中石微微垂目,随即又望向方孟敖:“下过。”

方孟敖的语气更冲了:“可你这手不像!”

这无异于指责崔中石说谎!

随着这一声,本在门口的大黄此刻竟也弓起了背,朝着崔中石龇牙低吼。

崔中石看着这一人一犬,垂目沉吟一阵,再开口时语速愈加慢,态度也愈发真诚:“方村长,我最后一次下大田,是在77年秋收。78年恢复高考,我考上了农学院,学的就是育种专业,之后就一直在一二亩的试验田里工作。”

话到这里,崔中石微微一顿,看方孟敖表情略有软化,便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:

“这些年里,我干的农活没有大田里的同志多,也没有收过多少粮食,却记过成千上万的数据,手心里的茧子都跑到手指上去了。”

这回轮到方孟敖看崔中石了。他按住崔中石摊开的右手,果然在中指上寻到了个厚厚的茧,连指节都有点变形。见面时那一握方孟敖只顾着看天,竟没发觉这么明显的笔茧。

他松开手抬起头,眼神有些愧疚。一边的大黄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情绪,顿时缩回门边乖乖趴下。

崔中石则对方孟敖回以理解的笑容,再点点自己的额角:“我的田野在这里,收获也在这里。我相信这些能帮大伙有更好的收成,这也是我下乡最重要的工作。”

与其说听进了道理,倒不如说方孟敖是被崔中石的真诚打动,此刻的称呼又亲了:“中石哥,不在这时候种,该在什么时候?”

崔中石脱口而出,语速却还是慢的:“五月上旬,或者这个月下旬,不能再早了。”

方孟敖定定地想了一阵,望进崔中石的眼:“明天我就带你见大伙。”

还没等崔中石喜色浮到面上,方孟敖就补了一句:“可大伙要信你,难!还是大队的时候,村里老老少少都没少挨瞎指挥。别说你,就算我去说现在花生不能种,他们也不会服。”

崔中石看向方孟敖:“那你呢?”

方孟敖郑重地点了点头:“我信。”

崔中石微微一笑:“那就不难。”


4月6日晨,天气晴得过分,都看不出前夜下过雨。方孟敖右手提着一小桶白漆,左手扛了几根木条,从外面进了自家小院:“还要别的吗?”

“不用了,辛苦了。”

崔中石正坐在院子里,脚边是一只掉了漆的旧百叶箱,手上的风向标已然除掉了半边的锈,在阳光下亮光闪闪。

这两样东西,还都是崔中石让方孟敖从村委老仓库里翻出来的。

方孟敖放下手里东西,也搬了板凳过来,二话不说就给那百叶箱打磨上漆。一遍底漆上好,方孟敖将百叶箱放到一边晾着,开始收拾那些木条,钉成一个三脚架:“你这是要弄气象站?”

崔中石还在除风向标另一半边的铁锈,朝着方孟敖一笑:“你看出来啦。”

“我当过水兵。海上不注意天气,要出人命的。”方孟敖疑惑地望向崔中石,“可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会在仓库里?”

崔中石刚要回答,院子里就闯进了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。打头的那个正是郭晋阳:“孟敖大哥,今天不去打水吗?”

方孟敖笑了:“我不叫你们,你们就不会自己去?来得正好,过来认人。”随即他站起,口吻也一下子严肃正式:“陈长武、邵元刚、郭晋阳!”

三人也一下子挺直了腰杆:“到!”

崔中石见这场面,也赶紧站了起来。

这边方孟敖则完全体现了军人本色:“这位是乡里农技站派来的崔中石同志,崔指导!人有学问,是专门研究怎么种地的,是专家,是知识分子,我们要尊重,要有礼貌!我不在的时候,崔指导就由你们三个负责!”

“是!”这一声是回应方孟敖的。

“崔指导好!”这一声则是三个少年对着崔中石说的。

崔中石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,愣了一下之后点点头:“你们好。”

方孟敖转向崔中石,语气一下变了:“中石大哥,以后有什么事,找不到我就找他们。他们三个都念过书,能帮上忙就开口。”然后又转向了少年们,“你们有没有信心?”

三个少年听方孟敖叫这位崔指导“大哥”,看向崔中石的眼神都带着点崇敬,忙不迭地点头:“有!”

崔中石看着这些少年,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:“正好,现在我就需要帮忙。孟敖,还记得昨晚我们说过什么吗?”

见方孟敖点头,崔中石缓缓地说:“请你们告诉村里的人,就说是我说的,现在还不是花生播种的时候,希望大家能等上半个月。”

三人闻此都愣了,不约而同地看向方孟敖。方孟敖笑了:“让你们去,就去!”

大块头的邵元刚唉了一声就走了;郭晋阳还反复看方孟敖和崔中石,被方孟敖用眼神逼着出门了;年纪最大的陈长武则顶着方孟敖的眼神,一步也没挪。

方孟敖只得过去,拍陈长武的肩:“快去。”

陈长武一转身,隔开了方孟敖和崔中石:“孟敖大哥,我不知道崔指导跟你说了什么。可要推迟播种,误了农时,乡亲们都不会答应,到时候闹上门来要赶崔指导走,你怎么办?”

方孟敖即刻挑起剑眉瞪圆豹眼,压低了声音:“扯淡!有我在,你该说就去说,没事儿。”

这话一撂,陈长武只得忧心忡忡地走了。方孟敖目送这孩子出门,转头就看到崔中石正朝自己柔柔地笑。他显然是听到方孟敖和陈长武的对话了,手里那支风向标已经除干净锈,闪亮闪亮却还是亮不过崔中石镜片后的眼!

崔中石说:“谢谢。”

方孟敖直直地盯着那双亮眼好一会,这才回过神:“又没做什么,有啥好谢!倒是你,太阳下山别人可就来了,打算怎么办?”

崔中石笑笑,将风向标塞进方孟敖手里,自己则进了屋。方孟敖也紧跟着进去,只见崔中石已经走到放着那三只箱子的墙根,将第一只箱子打开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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